文字|體育商務記者張冰。

最近，隨著周琦和劉傳興正式宣布加盟NBL，這個此前不為人知的澳大利亞籃球聯賽很快被中國球迷所熟知。其實在中國，CBA的兄弟聯賽——全國籃球聯賽也簡稱NBL。

這個NBL的前身是1996年成立的中國職業籃球聯賽(CNBA)，很長一段時間，NBL和CBA通過升降級緊密相連。即使在2005年CBA取消升降級后，NBL頂級球隊依然多次獲得CBA擴容名額。

不幸的是，雖然它與CBA有著深厚的關系，但NBL一直相當無味。今年8月，疫情再次重演。中國職業男籃唯一一個在夏季開始的聯賽被籃協叫停，預計半決賽將在全運會后才舉行。此外，由于缺乏足夠的重視，聯賽吸引投資更加困難。雖然NBL是中國第一個允許分開管理和運行的籃球比賽，但是摸著石頭過河還是比較顛簸的。NBL的運營權幾經易手，終于在2020年回歸中國籃協。

濃霧之下，這個命運多舛的子聯賽面臨著哪些問題，聯賽俱樂部的運營狀況如何？近日，NBL新軍掌門人、武漢當代籃球俱樂部主席李洪亮與體育大商進行了深度對話。

俱樂部1.0沒經驗交學費走彎路 李宏亮緊急上任“救火隊長”

眾所周知，二級體育聯賽的發展是世界性的難題，但考慮到NBL球隊主要分布在人口眾多、沒有CBA球隊的中西部省份，這些省份覆蓋了近6億人口，籃球市場潛力不容小覷。

作為中西部最大的城市之一，武漢已經22年沒有CBA俱樂部了。2014年，博羅在湖北凱爾組隊參加NBL，但一年后才解散。2018年初，武漢當代風格正式開始組建NBL俱樂部。當時李洪亮還在忙于俄羅斯世界杯的體育營銷業務，并沒有在俱樂部工作。然而，作為體育領域當代風格的高管之一，他仍然記得俱樂部的形成過程。

李洪亮告訴體育大商，集團原本計劃在湖南舉辦NBL俱樂部，但在簽署協議的最后一刻，集團突然決定在武漢成立一家新俱樂部。由于時間倉促，運營團隊缺乏經驗，僅入場費就支付給了當時NBL的運營公司Enpio 1500萬元。此外，新軍進入球場時，對一些圈子里的規章制度并不熟悉，教練球員基本都是高成本緊急拼湊的。第一個賽季，即使不算入場費，當代俱樂部的投入也超過了2000萬元。幸運的是，在十幾家俱樂部中，羽翼未豐的當代俱樂部獲得了第六名。

但與其他依靠地產、汽車等行業母公司的俱樂部不同，當代文體本身是一家專注于文化體育行業的上市公司，不可能以廣告費的形式持續為俱樂部輸血。經過第一年的磨難和外部環境的變化，集團的投資變得越來越理性和穩健。因此，深耕體育行業多年的李洪亮被集團緊急任命為俱樂部執行董事，“消防隊司令”于2019年4月底正式入駐俱樂部。

回憶起他身處險境的那個賽季，李洪亮感觸良多。當時新賽季球隊的框架已經基本搭建好了，球員的成本也無法降低。但是軍事運動會占用了武漢幾乎所有可用的場地，球隊在酒店里吃住，訓練場地都是租來的。確認一個家幾乎是不可能的。得益于華中科技大學和江夏體育館的支持，主場被搬離光谷網球中心?！霸诠夤鹊谋荣愔?，一場比賽的房租和保安的各種費用加起來大概有50萬，而我們的孫榮曉幾乎有一個人在一場比賽中被毀了，真是讓人難以忍受”。耦合wi

2020年，疫情是武漢人繞不開的關鍵詞。李洪亮告訴大體育商報，那個賽季，球隊省內外的球員直到4月底才見面，因為回不了武漢，不得不去廣東、云南等地封閉訓練，花費了不少錢，但訓練效果還行。因為那個賽季沒有外援，球隊的整體運營成本降低了。最終當代俱樂部以第五名的成績結束了難忘的賽季，俱樂部的凈投入也逐漸減少到1200萬元左右。俱樂部還參加了姚基金慈善大賽，社會影響力迅速提升，2020賽季整體運營逐漸轉向正軌。

值得特別感謝的是，武漢市體育局在2020年拔刀相助，投入巨資在市體校為俱樂部設立基地。從此俱樂部結束了流浪生活，所有的吃住訓練都在基地，有雙人間，有運動員灶，有空調健身房訓練。這支球隊在武漢真的有主場。

俱樂部發展進入2.0：夯實底蘊穩步前進，開源節流抓好經營

從2018年的聯賽第六到2019年的第八再到2020年的第五，盡管成績小有波折，但當代俱樂部還是在逐漸縮小開支的情況下，把成績穩步提升著。李宏亮表示，俱樂部目前已經算是在NBL站穩了腳跟，他們的下一個挑戰，是在目前大的政策和經濟環境下，如何讓俱樂部持續良性、穩步地發展。

這個賽季因疫情停賽之前，當代俱樂部仍然保持著聯賽第五的成績。這個休賽期，俱樂部也發生了一些變化。8月底，當代俱樂部官宣，球隊得分王孫熔孝轉會至CBA南京同曦俱樂部。而當代俱樂部得到的，是150萬元的轉會費和兩名年輕球員的簽約權。

談起這筆刷新了NBL轉會費記錄的交易，李宏亮很是坦然：“其實我們也是經過反復斟酌，大家慎重考慮和研究過，才決定將大孝輸送給南京的。首先球員都有著CBA夢想，他已經26歲，再不去可能就沒機會了。其次從經營角度，轉會費對當代來說也是一筆合理的收入，可以一定程度上彌補俱樂部的損失。目前的經濟環境下，單靠母集團輸血肯定是不行的，我認為，類似足球俱樂部那樣，不斷地培養和輸送球員也是NBL俱樂部的一種生存之道，至少可以嘗試看看。”

不僅如此，李宏亮介紹道，在競技層面，由于俱樂部聘請了來自塞爾維亞的資深外教，團隊籃球將是球隊未來的發力方向，因此頭號球星離隊未嘗就是一件壞事。而通過這種團隊籃球的氛圍進一步建立起俱樂部的技戰術底蘊和敢拼敢贏的文化底蘊，更是俱樂部未來三年的重要發力方向。

眾所周知，職業體育俱樂部的幾大收入來源分別是版權分成、商業贊助、門票收入等。在NBL目前的情況下，俱樂部版權分成和門票收入都幾乎為零。而贊助商方面，盡管俱樂部的贊助商名單很長，但其中大多數都是當代集團的下屬企業，屬于兄弟子公司的友情站臺，而其余贊助商，往往提供的也只是實物贊助，很少能涉及到現金。

另一方面，當代俱樂部在2018年組建之初，也曾經和湖北省體育局、武漢市體育局簽訂合作共建協議，根據協議內容，這些體制內的力量需要向當代俱樂部提供比賽場館、安保、訓練、人才、參賽費用和獎金等方面的資助。可現實情況是俱樂部成立四年來，從湖北省體育局得到的支持寥寥無幾，武漢市體育局的資助也是從2020年才開始有一些?！爸笆∈畜w育局答應的18-19年的各種支持費用總計750多萬，到現在也沒有給。去年武漢市體育局給了200萬，今年給了400萬，但是對于接近2000萬的總投入來說，還是很艱難的”。

（當代俱樂部贊助商一覽）

盤點完這些各方面的資金來源，李宏亮還告訴了體育大生意一些NBL“潛規則”：“在目前CBA擴軍不明朗的情況下，每家俱樂部在NBL都有著不同的打算，對沖擊CBA有想法的俱樂部，也就是聯盟成績穩居前列的球隊，每年基本要至少投入2000萬元左右。想保住前八季后賽名額的，投入要差不多到千萬級。哪怕對戰績沒什么要求，只想占住一個NBL球隊的名額，每年也要花個四五百萬?！?/p>

“CBA球員的薪資不斷增長，對我們也很不利，現在NBL球員也在不斷要求漲薪，但各家俱樂部都沒有收入，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的，大面積的欠薪已經不是新聞，這個事情中國籃協應該要考慮管管了，NBL也應該有個合理的薪資合同體系”。

CBA“開門”前先做好自己 想為NBL提幾點建議

毋庸置疑，對于陜西信達、安徽文一、廣西威壯、武漢當代等幾支實力相對較強的NBL球隊來說，沖進CBA就是他們的終極目標。但CBA公司在2017年曾表態原則上五年內不擴軍。目前看來，盡管五年之期即將到來，但疫情仍在持續、經濟環境并不明朗的當下，恐怕短時間內CBA仍然不會接納新成員。

作為NBL俱樂部的領導層，CBA擴軍的計劃遲遲不能明確，李宏亮雖然也有些受困于各種不確定，但總體對于俱樂部未來發展還是很有信心和計劃。他告訴體育大生意，即便CBA能夠在2022年擴軍，安徽和陜西也會當仁不讓地排在大家之前，廣西湖南湖北和重慶爭的是其余兩個名額，大家伯仲之間各有優勢。因此當代并沒有太著急，目前最重要的，是放平心態，穩步前進。

“當年同曦也是經歷了七八年才成功沖進CBA，因此對于當代這支僅僅成立了三年半的俱樂部來說，我們目前基礎還不夠牢，還是要循序漸進。”李宏亮說道，“我們把2018~2020這三年看做1.0階段，先把俱樂部的架構搭起來。從2021年開始的未來三年，需要做的是建立起俱樂部的技戰術和文化底蘊。再往后數三年，才會進入沖擊CBA的階段，那還得看籃協和CBA的政策?！?/p>

“當然，球隊成績我們還是希望越來越好的，希望年年有進步，蛻變成一支強隊，但不會為了短期成績盲目加重成本的負擔?！崩詈炅琳f，“俱樂部也是一家公司，也要按照公司經營的規律和制度辦事。以往我們只看重了競賽成績和后臺運營，忽略了俱樂部的經營，也就是怎么掙錢，以后我們要真正重視起來。職業體育和競技體育不一樣，還是要重視經營的，畢竟活下去才有未來，這一點，我最近一直在講給同事們?！?/p>

事實上，不僅僅是擴軍的問題，作為一名體育產業的資深人士，在賽程設定、人才輸送、商務運營等層面，李宏亮也為NBL提出了幾個他自己的小建議。他表示，NBL目前僅僅只是個夏季聯賽，球員們每年普遍訓練7、8個月，只打不到3個月的比賽，無論對于球員本身，還是聯賽發展，這都遠遠不夠。完全可以增加冬季聯賽和季前賽，哪怕是一些商業賽、交流賽、青少年訓練營等，都可以增加聯賽的活力，擴大聯賽的影響力，為贊助商提供回報價值。

此外，諸如趙睿、姜宇星等出身NBL的球員如今均已在CBA成為明星球員或一隊主力，NBL其實完全可以在人才輸送層面為CBA做出更多貢獻，同時也為CUBA球員增加新的出路。李宏亮表示，譬如CBA雖然近年來堅持舉辦選秀大會， 但很多CUBA球員仍無法直接進軍CBA，或者坐兩年冷板凳耽誤了發展，若能讓NBL也參與到選秀大會進行挑人，并讓球員先在NBL打出名堂，屆時進入CBA球隊才有望更快地晉升為主力選手。

談至最后，話題還是回到了NBL運營權這個”老大難”問題。李宏亮表示，鑒于眼下的中國籃協還沒有充裕的人手和專業團隊來運營NBL，或許應該為NBL趕緊引入一家第三方運營公司，最起碼也應該為NBL引入一家專業的商務運營公司，類似WCBA的速鷹體育或者CUBA的阿里體育這樣的，否則總是沒人操心干活兒。此外，NBL聯賽的定位不清晰也是個大問題。諸如CBA與NBL到底要呈現怎樣的關系，未來是要升降級、繼續做并行聯盟還是成為CBA的發展聯盟，這都需要中國籃協盡快給個說法，不然一年一年這樣下去，投資人們心里都很茫然和焦慮。

“從2019年籃球世界杯失利開始，中國籃球感覺進入了一個低谷，很多事情接二連三地冒出來，再加上疫情的因素，最近籃協的很多舉措都偏保守，和以前的大刀闊斧差了很多。當然這些我們也可以理解，所以只能自己調整心態和發展節奏?！崩詈炅辽钋榈卣f道，“雖然最近都很焦慮，但作為一名籃球產業工作者，肩負湖北籃球和武漢籃球的復興重任，我們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就是即便CBA短期之內不擴軍，我們也要把該做的做好，把基礎打牢，把梯隊建設好，團結所有力量發展湖北籃球和武漢籃球，繼續支持中國籃球事業的發展?！?/p>

“路阻且長，行則將至。這是我們當代文體董事長易總在新年致辭里的一句話，我準備請人寫副字，掛在俱樂部會議室里，讓每個人都能看得見，記得住”。